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首次將“穩定和促進就業”置于宏觀政策的優先級,提出穩增長首要是為保就業,要多管齊下穩定和擴大就業。
為何(he)將就(jiu)業納入優先考慮?國家統(tong)計局(ju)人(ren)口(kou)和就(jiu)業統(tong)計司司長(chang)李(li)希如列舉的這組數(shu)據或許能說明問題:自2012年(nian)起,我國勞(lao)動年(nian)齡(ling)人(ren)口(kou)的數(shu)量和比重(zhong)連續(xu)7年(nian)出現雙降,7年(nian)間(jian)減(jian)少了2600余萬人(ren);受此影(ying)響,2018年(nian)末全(quan)國就(jiu)業人(ren)員總量首次出現下(xia)降,預計今后幾(ji)年(nian)還將繼(ji)續(xu)下(xia)降;老(lao)年(nian)人(ren)口(kou)比重(zhong)的上(shang)升加(jia)重(zhong)了勞(lao)動年(nian)齡(ling)人(ren)口(kou)負擔,給經濟發展和社(she)會(hui)保障帶來挑(tiao)戰(zhan)。
面對這些現實(shi)壓(ya)力(li),在不久前結束的全國兩會上,一(yi)些人(ren)大(da)代表(biao)、政協委員(yuan)紛(fen)紛(fen)就“穩(wen)定和(he)促進就業(ye)”獻(xian)計獻(xian)策。兩會結束后,關于就業(ye)問題(ti)的探討也(ye)一(yi)直在繼續(xu)。
就業情況是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指標
“不(bu)是(shi)把就(jiu)(jiu)業(ye)(ye)政(zheng)策放(fang)到(dao)和貨(huo)幣政(zheng)策同等的高度(du),就(jiu)(jiu)業(ye)(ye)政(zheng)策的地(di)(di)位從來(lai)都比貨(huo)幣政(zheng)策更(geng)(geng)高。貨(huo)幣政(zheng)策是(shi)為了穩(wen)定就(jiu)(jiu)業(ye)(ye)。”在全國政(zheng)協經濟委員會副主(zhu)任、國務院發(fa)展研究中心原副主(zhu)任劉世錦看(kan)來(lai),就(jiu)(jiu)業(ye)(ye)對經濟發(fa)展的重(zhong)要性,從來(lai)都有(you)著更(geng)(geng)重(zhong)要的地(di)(di)位。
劉世錦告訴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,從宏觀經濟分析的角度來看,如果一個經濟體的就業是充分的,那么這個經濟體的資源就得到了較充分的利用,處于一種不冷不熱、正合適的發展狀態。
“下一(yi)步強調高質(zhi)量發展,就業的位置應該比以(yi)前放得更高。我(wo)個人的觀點(dian),(就業)應該放在第一(yi)位,甚至(zhi)我(wo)們將來講經濟形勢好不好,或者(zhe)增長速(su)度高不高,首先要看就業的情(qing)況。”劉(liu)世錦說。
中國經濟改(gai)革研究(jiu)基金會理事長、原國務院振興東北辦副主任宋曉(xiao)梧在(zai)出(chu)(chu)席媒體沙龍談(tan)到就(jiu)業(ye)和投(tou)資的(de)關系時明確指出(chu)(chu),下一(yi)步(bu),應該(gai)圍繞促就(jiu)業(ye)確定投(tou)資方向。宋曉(xiao)梧直言,一(yi)些地方政府非常熟悉通過(guo)投(tou)資拉動GDP的(de)發展路(lu)徑,但未來(lai)堅決不能又走上“就(jiu)業(ye)是民生(sheng)之本-GDP增長是為了(le)就(jiu)業(ye)-確定GDP目標-通過(guo)投(tou)資拉動GDP”的(de)老(lao)路(lu)。
宋(song)曉梧曾(ceng)去德國等國家的資源(yuan)枯竭型城市(shi)調研城市(shi)轉型工作。他(ta)問當地工作人員,如何確定(ding)投(tou)(tou)資項目?對方回復他(ta),第一個考慮因素就是(shi)能夠拉(la)動(dong)多(duo)少就業(ye)。而(er)反觀我國的一些同(tong)類型城市(shi),過去考慮的往(wang)往(wang)是(shi)當年能夠增加多(duo)少GDP。宋(song)曉梧指(zhi)出,要在穩就業(ye)和穩投(tou)(tou)資之間建立聯系,中長(chang)期考核就業(ye)彈性(就業(ye)增長(chang)率與經濟增長(chang)率的比值),就要看投(tou)(tou)資項目能拉(la)動(dong)多(duo)少就業(ye)。
“過去,我們制定宏觀經濟政策的依據主要是看經濟增長速度等,也關心就業,因為經濟增長速度和就業擴大有一個系數關系,我們把它叫做就業彈性。”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蔡昉說,隨著我國進入新的經濟發展階段,與其間接尋求就業目標,不如直接把就業作為宏觀經濟政策調整和實施的依據,這樣目標更加明確,也在就業目標和宏觀經濟政策目標、手段之間形成有機的、內在的聯系。
如何降低中小企業用工成本
“中(zhong)小企(qi)業(ye)(ye)是經濟發展的(de)(de)生力軍,就(jiu)業(ye)(ye)的(de)(de)主(zhu)渠(qu)道,是創業(ye)(ye)創新的(de)(de)重要載體。”在湖南省工商聯副主(zhu)席、58集團首席執行官姚勁波看來(lai),中(zhong)小企(qi)業(ye)(ye)能在穩就(jiu)業(ye)(ye)中(zhong)起到相(xiang)當重要的(de)(de)作用(yong),應該重點(dian)研究降(jiang)低這(zhe)類企(qi)業(ye)(ye)的(de)(de)用(yong)工成本(ben)。
西部礦業(ye)集團有(you)限(xian)公司(si)董事長張永利(li)認(ren)為(wei),支持中小企(qi)(qi)(qi)業(ye)發展就(jiu)是(shi)穩(wen)就(jiu)業(ye)的具體舉措(cuo),要解決中小企(qi)(qi)(qi)業(ye)融資難、融資貴問題。”只(zhi)要搞活企(qi)(qi)(qi)業(ye),就(jiu)業(ye)就(jiu)穩(wen)住(zhu)了。“
過(guo)去(qu)一(yi)(yi)段(duan)時間,國(guo)家出(chu)臺了一(yi)(yi)系列(lie)促進中(zhong)(zhong)小企業發展(zhan)的政策(ce),但實際(ji)上(shang),中(zhong)(zhong)小企業和地(di)方國(guo)有企業仍然很難貸(dai)到款。張永利(li)說:“不是國(guo)家政策(ce)不好,而是限制太(tai)多,希望金融(rong)機構能放寬一(yi)(yi)些限制。同時,金融(rong)業應(ying)把(ba)收益更(geng)多返(fan)補給實體經濟。”
除了融資的訴求,社保等支出也是企業發展中不容忽視的壓力。
宋曉梧調研發現,企業抱(bao)怨(yuan)社(she)保繳費率高,主(zhu)要是職工基本養老(lao)保險繳費率過高。在(zai)就(jiu)業壓力上升的時候(hou),暫(zan)時下調社(she)保繳費率是許(xu)多(duo)國家都采取過的措施。包括在(zai)中國,2013年到2016年間,上海、哈爾濱的職工基本養老(lao)保險繳費率從22%降(jiang)至(zhi)20%。
騰訊公司董事會(hui)主席(xi)兼首席(xi)執行(xing)官馬化騰建(jian)議,對小微企業(ye)要特別加大減負力度,建(jian)議通過創(chuang)業(ye)擔保貸款貼(tie)息及獎補(bu)政策等(deng),降(jiang)(jiang)低小微企業(ye)融資難的問(wen)題;通過各地園(yuan)區(qu)優惠政策,切實(shi)降(jiang)(jiang)低小微企業(ye)的創(chuang)業(ye)成本(ben)。
作為企(qi)業(ye)家(jia),姚勁波提出了(le)十分具體(ti)的建議:一方(fang)面抓緊(jin)研究適(shi)當降低社保(bao)費率(lv),確保(bao)總體(ti)上不增(zeng)加企(qi)業(ye)負擔;另一方(fang)面通過失業(ye)保(bao)險費更(geng)大(da)比例(li)返(fan)還(huan)、創(chuang)業(ye)擔保(bao)貸款貼息等政策,落實對中小企(qi)業(ye)幫扶,持(chi)續(xu)優化企(qi)業(ye)發(fa)展環境,維持(chi)企(qi)業(ye)經營(ying)和用工穩定。
政府工作報(bao)告(gao)指出,今(jin)年要下調城鎮職(zhi)工基(ji)本養老保(bao)(bao)險單位繳費(fei)比例,各(ge)地可降(jiang)至16%,從5月1日起(qi),降(jiang)低保(bao)(bao)費(fei)費(fei)率(lv)的工作也將全面推開。
如何解決結構性失業難題?眼光要放長遠
人(ren)(ren)(ren)力(li)資(zi)源和社會保(bao)障部的(de)最新(xin)(xin)信息顯(xian)示,2019年中國就業總量壓(ya)力(li)不減,需(xu)在城鎮就業的(de)新(xin)(xin)增長(chang)勞(lao)動力(li)仍有1500萬人(ren)(ren)(ren)以上,高校畢業生人(ren)(ren)(ren)數達到834萬,再創新(xin)(xin)高。
中(zhong)國(guo)人(ren)(ren)民(min)大學校(xiao)長劉(liu)偉表示,當前我國(guo)已經發展到“中(zhong)等收入”階段(duan),這個階段(duan)最主(zhu)要的失業(ye)風險并不是(shi)“總(zong)量失業(ye)”,而(er)是(shi)“結構性失業(ye)”;最主(zhu)要的風險人(ren)(ren)群并不是(shi)一般體力勞動者(zhe),而(er)是(shi)大學生(sheng)。
他注意到,現(xian)在社會各界對(dui)建(jian)筑工人(ren)(ren)(ren)等一般體力(li)勞動者(zhe)的(de)需(xu)(xu)求依然很(hen)旺盛(sheng),有的(de)地方(fang)還不太好招人(ren)(ren)(ren),有些(xie)建(jian)筑工人(ren)(ren)(ren)甚至(zhi)能實現(xian)月薪上萬元。而(er)不少(shao)大學(xue)生則面臨著艱難的(de)就業(ye)(ye)(ye)選(xuan)擇。他指出,這種(zhong)“結構性失業(ye)(ye)(ye)”風險(xian)比“總量失業(ye)(ye)(ye)”風險(xian)更(geng)難解決(jue),因為后者(zhe)可以靠(kao)提(ti)高(gao)經濟(ji)增長速(su)度來解決(jue),而(er)前者(zhe)的(de)解決(jue)方(fang)法不能只靠(kao)提(ti)高(gao)經濟(ji)增速(su),還取(qu)決(jue)于就業(ye)(ye)(ye)人(ren)(ren)(ren)群(qun)的(de)需(xu)(xu)求端(duan)和供給端(duan)。
中國(guo)財政科學研究院(yuan)院(yuan)長劉尚希也注意(yi)到(dao)了這(zhe)(zhe)個問題。他指出,這(zhe)(zhe)種情況并(bing)非大面積、趨勢性問題,而是由(you)于(yu)人口老齡化、青壯(zhuang)勞動力減少而產生(sheng)的“有人找不到(dao)工作(zuo)、有的崗位找不到(dao)人”結(jie)構(gou)性錯(cuo)位。
“很多人不是失業了,而是沒(mei)用了。所以,穩(wen)就業也(ye)需要把職業教育和(he)普(pu)通高等教育在結(jie)構(gou)上調(diao)整好。”劉尚希(xi)說(shuo),穩(wen)就業要在就業需求和(he)人才(cai)供給(gei)兩個方面穩(wen)步調(diao)整。
在關于“結構性失業”的討論中,有一種觀點認為,科技創新和穩定就業在一定程度上是對立的,即科技創新促進了產業發展,會慢慢擠壓就業空間。對這個觀點,宋曉梧明確反對。“汽車的發明消滅了馬車夫的工作崗位,馬車夫有多少是可以統計的,而汽車的設計、制造、維修以及帶來的相關產業鏈工作崗位當時誰能預計?”他說,創新的層次越高,可能帶來的就業崗位就越多。
不過,科技創新(xin)、產業轉型確實也會帶來不少就業壓力。劉(liu)世錦提醒,一些傳統(tong)產業的退(tui)出過程(cheng)中(zhong)會存在再就業的問題,要根據(ju)經(jing)濟(ji)高質量發展的要求培養人(ren)才。
針(zhen)對這一問題(ti),中國保利(li)集團有限公司黨委書(shu)記、董事長徐念沙在今年全國兩會上提出(chu)了具(ju)體建(jian)議。他提出(chu),在謀(mou)劃(hua)(hua)創新業(ye)務(wu)的同時,也要謀(mou)劃(hua)(hua)和促進人(ren)力資源(yuan)的合(he)理流(liu)動(dong),通過建(jian)立有效的人(ren)員(yuan)流(liu)動(dong)機制(zhi),根據不同職(zhi)工(gong)的特點,安排(pai)其到合(he)適的工(gong)作崗位,使人(ren)力資源(yuan)得(de)到優化配置。
徐念沙建議,加強(qiang)教(jiao)育引導,使職工理解交流(liu)轉崗的(de)(de)必要(yao)性,減少摩擦失業(ye)(ye)。通過創新培訓內容和(he)方(fang)式(shi),提(ti)升(sheng)職工素質和(he)技能,使其可以在更廣的(de)(de)領域實現再就(jiu)業(ye)(ye),增(zeng)強(qiang)職工就(jiu)業(ye)(ye)及職業(ye)(ye)轉換能力(li),提(ti)高職工安置時的(de)(de)就(jiu)業(ye)(ye)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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